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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五十七章 人世的绝美

竹竿费恩走了,身旁只有两个随员和三匹驮马,以及肉圆高利的遗骸。来时寥寥,去时寥寥。1

斯坦德路看着那道瘦削的背影消失在峭崖岗丘陵之间,发出一声响亮的叹息。

艾西亚站在他脚边,怀抱魔钢权杖,听到这声叹息,开解说:“森德,不用叹息,这就是凡人,平凡又不平凡。”

“嗯?”绿龙不解地歪过头。

“凡人的生命脆弱如清晨露珠,但是却密布于世界森林的每一个叶片上。当人口基数高了,总会有那么几滴朝露格外澄澈透亮,比如黑胡子,比如竹竿费恩。我们既不应该小瞧他们,也不应该畏惧他们,毕竟身为龙脉,我们有悠长的生命来积累智慧。无需叹气。”她真挚地看向绿龙,“你说呢。”

斯坦德路沉默了好一会,这让艾西亚格外开心,“森德,你的耐性成长了,以前你听到我的劝解,只会找个刁钻角度耻笑一番。”

斯坦德路又沉默了一会,说:“艾西亚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“我刚刚只是打了个嗝。”

……

半龙术士黑着脸,气鼓鼓地下山找霍克去了。斯坦德路笑得一颠儿一颠儿地,也飞下去了。

龙巢正门口,霍克踌躇满志,自觉豺狼人从未如此风光过。自从绿龙册封豺狼人为峭崖岗地位最高的仆从后,所有豺狼人都是横着走的,无论是残暴凶狠的兽人,还是恐怖阴森的鬼婆,面对豺狼人都要忍气吞声,所有上交的战利品和供品都要经过豺狼人检查。

但是在谷内,霍克的日子并不好过,豺狼人的地位正被灰矮人和战蜥人威胁,尤其是灰矮人头领邓巴克,那个阴险的灰皮光头,不着痕迹地坑了霍克好几次,导致豺狼人首领在主人和艾西亚女士心中的地位不断下降。

但现在不一样了,血舌部落有碧冠油!未来几年甚至几十年,龙眠谷的安危和地位,都在碧冠油上了。

霍克觉得天一暗,赶紧回头训斥:“你们这些烂蛆,主人到了,谁再敢吵闹就送去给鬼婆暖床!”说完他就赶紧低下头。

绿龙轰然降落,掀起尘土,艾西亚缓缓飘落在一侧。

斯坦德路:“霍克,我要你演示碧冠油的制作过程,你说需要十五天准备,我给了,别让我失望。”

“以我完好的这只爪子起誓,绝对不会!我做好了一切前期工作,这次的血舌秘药……不是,碧冠油,将会是成色最好,效力最强的!”

斯坦德路瞅了一眼,霍克身后还站着十二个豺狼人,一个个身体雄壮,他们手上拿着一些盆盆罐罐。

“要这么多人手?我不想冒泄密的风险。”

“绝对不会,这些都是您的死忠。即使拔掉他们的每一颗牙,每一根爪子,无论遭受怎样严刑拷问,他们都不会泄露巨龙的秘密!”

“给鬼婆暖床除外……”身后不知道谁小声嘀咕了一句,霍克猛然回头,豺狼眼刀子一样扫来扫去。

斯坦德路吼道,“行了!都跟我进龙巢!”说完转身,龙巢大门洞开,他率先进去。艾西亚和豺狼人们紧随其后。

艾西亚边走边打量这队豺狼人,发现他们鼻息粗重,满眼血丝,躁动不安。

她皱起眉头问身旁霍克,“这些豺狼人都够壮实的,制药的过程是个力气活?”3

“力气活……”霍克眼珠子一转,“确实是力气活,体弱的还真扛不住。”

“需不需要其他工人,我可以召唤一些元素生物。”

“工人?啊不不不,你误会了,女士。”霍克摇头,“他们不是工人,是药材。”1

半龙术士瞪大眼睛,“什么!你用活豺狼人制药?这……取什么器官,心脏、脑浆还是肝脏?”

“没那么可怕,只要药材炮制得当。”1

“‘炮制’?你从哪学来的字眼?”

霍克颇为得意,“前一阵劫掠的时候,抓来几个侏儒药商人,我跟他们那学了点知识。”

沿着主道走了一小会,绿龙就转向。这里的岔道分布着大量的房间,曾经用来短暂安置灰矮人,灰矮人往地下挖掘后,这里基本空置出来,只有少数作为储藏间,还有一些安置了陷阱。

他们挑选了一个绿龙能挤进去的房间,角落里还放着糖糖吃剩的“糖纸”,豺狼人们一列排开,把盆盆罐罐放在地上。

霍克站在前头,说道:“主人,我先向您解释炮制的前期工作。首先是选材,要挑选身体健壮的成年豺狼人,不能有疾病,也未曾生育。这是第一步”

“然后,他们要补充营养,食用大量的动物内脏。我选取了岩羊的肝脏和肾脏,要血淋淋的,新鲜,腥气越重越好,每天让他们吃到饱。这就算腌入味了。”

艾西亚翻了个白眼,“你抓的是个侏儒厨子吧?”

“最后一点最重要,需要和雌性豺狼人进行接触,亲密接触,比如挠头皮,踩肚子,蹭后背。每天都这样做,刺激出药材的精力,让他们一天比一天躁动……”

前面两步还算正常,说到第三步,艾西亚慢慢瞪大眼睛,感觉不妙。她仔细一看,才发现十二个豺狼人都是雄性,一个个吐着舌头,喘着粗气。

“森德,这该不会是……”她惊恐地摇了摇绿龙翅膀。

霍克自顾自讲着,把一个口径挺大的木盆摆在中央,“在正式开始前,需要一个容器,口子越大越好,因为不是谁都能瞄准……”

听到这,艾西亚倒吸一口冷气,产生夺路而逃的冲动。

斯坦德路的嘴巴张开,合上,再张开,被雷地不轻。反复几遍之后,他说:"继续。"

霍克嗷的一嗓子,高声道:“小伙子们,为了主人,躁动起来!为龙而死,为龙而撸!嗷嗷嗷!”3

“为龙而撸!嗷嗷嗷嗷!”7

……

半个小时后,斯坦德路径直冲进会客厅,一头扑倒在财宝堆上,把格拉沙和糖糖吓了一跳。

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!!”斯坦德路狂笑着,倒在金币堆里。

艾西亚慢慢踱步进来,脸上带着三分诧异,三分恶心,三分困惑,还有一分生无可恋。“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场景……”她靠着墙壁坐下来。1

“哈哈哈哈!!”

“森德,这不值得开心,这是恶心。”

“不是,哈哈哈哈,我是在笑,哈哈哈,无冬城那帮人,哈哈……咳咳!”斯坦德路笑得太厉害,硬币呛进气管,连连咳嗽。“全城上下都在抢着吃,他们要是知道了自己吃了什么……噗啊哈哈哈!”斯坦德路眼泪都笑出来了。

“那纳什城主会把底裤都捐进屠龙众筹里去。森德,我们还围绕碧冠油进行策划吗,这要是传出去……”

“为什么不!”斯坦德路大口倒气,“这是我见过最讽刺、最好玩的事了!成千上万的北地人,花成千上百的金币,争着抢着品味豺狼人的……雄壮气息!这是本世纪最棒的戏码!”

霍克一摇一摆的走进来,气空力尽的模样。艾西亚憎恶地往旁边挪了挪,“和我保持距离。”

斯坦德路抹掉龙泪,问:“那些‘药材’呢?”

霍克一屁股坐下,说:“他们把自己掏空了,现在是药渣了。我让他们去休息,他们起码要半个月才能恢复过来。主药已经采集好了,把汁液和牲畜的油脂混合,封好口埋在土里,几天也行,但是一个月最好。挖出来就是碧冠油成品。”

斯坦德路万分好奇,问起血舌部落到底是怎么研究出这东西的。

霍克说起过往,血舌部落凋零残破之后,有能力的雌性豺狼人带人出走,留下的大部分是雄性,原本的氏族制度也崩解了。那个时候,雄多雌少,血舌首领为了刺激士气,保持忠诚,就利用仅有的一些雌性撩拨雄性豺狼人。满身欲火的雄性豺狼人无处发泄,只能自产自销。

后来豺狼人意外发现,野兽舔舐他们的副产品后,就会陷入狂热的发情状态,轻松就能捕猎,于是这个制作秘药的传统就流传下来,掌握在历代血舌统领手里。虽说过程很简单,但其中关键只有首领知道。

霍克透露出最关键的秘密:“必须要有从未交配过的豺狼人,数量不能低于一半,他们的精华是催化药物的核心。如果没有这种豺狼人加入,就算一百个豺狼人也没用。”

“意思就是说,豺狼人处男?”斯坦德路拔高音调。2

“是这个词。”

斯坦德路笑得屁滚尿流。

糖糖不明白怎么回事,没心没肺地一起笑;格拉沙听明白了,眼里流露出冰冷的厌恶

绿龙又问:“全天然原材料,难怪法师和牧师测不出魔法痕迹。不过我有一点不懂,听说施法者都是研究狂,喜欢把各类生物切开分片,探索和记录其中特性。为什么没人发现呢?”

霍克咽了口唾沫,色厉内荏地看向魔渊之噬格拉沙。

冰冷的女仆解释道,“这个淫虫刚刚说过,需要雌性反复撩拨,才能激发‘药性’,但这在正常的豺狼人部落中是不可能的。豺狼人都是母系族群,雌性掌权,我在担任毒尾部落首领的时候,雄性没有任何自由交配的权利,更别提让雌性像是奴仆一样撩拨雄性了。”

艾西亚叹气道,“明白了吗,森德。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案是:全费伦的领主,没有一个会恶趣味到去支持豺狼人男权——除了你。”3

斯坦德路一跃而起,目光闪闪,“原来是因为我的英明领导!”2

霍克马上跟进:“正是如此,主人!”

绿龙豪气勃发,“现在,我一点也不觉得碧冠是个侮辱,这分明是褒扬,宿命的天启!我要把碧冠油卖遍北地,不,卖到整个费伦!”霍克满眼都是小星星,激动地快哭了,而艾西亚惊恐地看着绿龙,她听出了绿龙的潜台词。2

斯坦德路最深层的渴望,是如同给商人雷伊斯揭露牧师法琪尔杀害其子的谜底,是如同向青铜龙展现骨碌真面目的时刻。当全费伦沉浸在碧冠油的欢愉中,斯坦德路就会等待一个好时机,一个绝妙的时机,一个不会伤到自己的时机,爆出赤裸裸的真相。

那一刻的众生景象,人间绝美。17

作者的话:写这章那天,我正吃减肥餐,嫌海带嚼着累,我就把海带打成泥。

一勺墨绿色的邪能糊糊入口,带着咸咸的腥味,以及海带黏糊糊的滑腻感,简直像是吃了一口那个啥。

于是这章就出现了,独乐乐不如众乐乐,果然创作来源于生活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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